煩悶

唉，煩啊！

每回只要嘆了一口氣，他就覺得自己體內少了點東西。

那是種奇妙的感覺--就好比挖東補西的重建手術一般，他覺得體內的某些器官硬是被擠了出來，然後慢慢地疊在肩頭，揮之不去。

被上司訓話的那天，他嘆氣；和女友大吵的夜裡，他嘆氣；遙控器摔壞的時候，他嘆氣；找不著報紙的早晨，他嘆氣。他發現生活是一連串的病痛與傷害，唯有透過煩字吐出的瞬間才得以重獲新生--但短暫快樂的代價，卻是更多的煩悶。唉，煩啊！

......昨天夜裡，他做了個夢：偌大房間裡的他和鏡子。


然後他看見了盤據在自己肩上的黑雲。

他望著鏡中的自己端詳許久，直到黑雲緩緩地飄往窗外，上升、開散，最後瀰漫了整個城市。

醒來的時候，窗外正下著雨。他意外地發現：先前莫名的煩悶已經一掃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愉悅。

梳洗完畢後，他踏著輕快的腳步出門上班，發現自己竟是今天最早打卡的員工。他望著時鐘，興奮地坐在位子上，想像著經理的讚賞、同事的笑容和客戶的滿意表情，今天肯定會是個幸運日！

然後辦公室的門開了，幾個淋了一身雨的同事帶著同樣沈重的表情走了進來。

大夥兒不約而同地一起坐下，然後嘆了口氣。

唉，煩啊！